- 作者/傑容‧藍尼爾(Jaron Lanier);譯者/洪慧芳
頭戴裝置一點都不時尚,看起來還很可笑
大型經典 VR 目鏡最糟的缺點,也是它最好的優點。
VR 頭戴裝置是最不時髦的時尚配件,但我很喜歡這點。它那明顯的笨重感,正好可以抵銷它可能帶來的毛骨悚然感。當你知道自己戴著那玩意兒,看起來像一九五○年代大眾科幻小說裡描繪的火星曲棍球員時,就無法假裝自己不在 VR 內,那是 VR 該有的樣子。
第三十一個 VR 定義:你在 VR 中享受有趣的體驗,但在旁人眼中,你看起來呆得可笑。
我一直覺得,想把 VR 裝置盡可能變隱形是錯誤的。以 Google 的頭上顯示裝置 Google Glass 來說吧,設技師愈想把那眼鏡設計成臉上的小小時尚配件,反而使它變得愈顯眼,就像青春痘一樣。
關於設計中該突顯什麼,始終是權力協商的一部分。Google Glass 和相關裝置的設計之後藏有一個既定想像,他們覺得配戴那種裝置的人最終會獲得萬能透視的祕密超能力。但是對配戴者周邊的一般人來說,他們會覺得那個裝置就像監視器,彷彿人臉被重新設計成一種歐威爾式的惡魔面具。
但核心問題在於,無論是佩戴者,還是那個監視裝置所看到的一般人,其實都是受到宰制的。
從資訊優勢的角度來看,從遠方操作雲端電腦以監控這一切的人,才是宰制配戴者和一般人的主宰。連配戴著也受到掌控。所以,追求超級英雄那種神奇的心理特異功能,反而是一種接受權威監控的掩護。眼前掛的微小鏡片,讓整張臉都顯得更卑微。
一如既往,我的立場很矛盾,因為推動 Google Glass 專案的一些人是我的老朋友。1我試過類似 Google Glass 的設計,如果其中有一個設計熱賣了,或許我會發現愛上它的合理解釋。只有你們這些讀者才能判斷我的看法是否客觀。
總之,這裡有一個不錯又實在的原則:在資訊裝置的設計中,直截了當的呈現是好事。權力關係是無可避免的,但如果你毫不掩飾,在道德上比較站得住腳一點。
如果鏡頭對著你,它就應該要讓你看見。如果你漫遊的世界並非真實,就應該明顯地展現出來。人類的心智有很大的幻想力,即使幻象不完美,我們也沒有損失太多。由於我們很容易產生幻想,強調幻象的界線通常是比較正派的作法。
魔術師的舞台與現實世界是分隔開來的。少了那個舞台,或不事先聲明那是魔術表演,魔術師就成了騙子。
也許一個人對於這些問題的態度,與他喜歡實體世界的程度有關。我熱愛自然的世界,喜歡活著的感覺。 VR 是美好宇宙的一部分,既不是脫離宇宙的方式,也不是改善宇宙的幻術。
我也非常非常喜歡 VR,但我對 VR 的喜愛,讓我更不想把它變成隱於無形或無法察覺的東西。我喜歡古典樂,但我遇到有人為了「營造放鬆氣氛」任古典樂兀自播放,便感到難過。你若願意給古典樂機會,好好聆聽,就會明白它不僅是背景音樂而已。簡潔往往讓世界更加豐富,因為注意力不是無限的。
連世界都可能被改變的「影像直通」
VR 頭戴裝置在設計上即將面臨的另一個道德抉擇是:落實混合(擴增)實境的方法有兩種。
你可以用光學元件來結合真實世界和虛擬世界,像 HoloLens 那樣。你用 VR 裝置看到的現實世界圖像,和你不戴裝置所看到的現實世界,是由同樣的光子構成的。
但另一種作法稱為「影像直通」(video pass-through),指朝向世界的鏡頭為傳統,或說是經典的 VR 頭戴裝置提供圖像流。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源自於頭戴裝置的顯示器,但確實代表真實的世界。「影像直通」的頭戴裝置與夜視目鏡沒有多大的差異。
當你使用「影像直通」法時,就多了很多種可能性。例如,你可以修改自己的手和身體,甚至可以變成一隻迅猛龍。世界也可以改變。微軟研究院(Microsoft Research)的蘭.蓋爾(Ran Gal)為這種頭戴裝置製造了一個濾光鏡。透過它,你看到的一切雖然保有原來的功能和大小,但在看到的當下都被重新設計過了,看起來像出自「企業號」飛船的場景。那超好玩,也很吸引人,蘭的這項發明作為研究來看實在太棒了。
有朝一日,社會可能會進步到一個程度,要求這種消費性商品必須符合倫理規範。但目前我們尚未達到那個境界。
我們已經看到假新聞肆虐對社會造成的傷害。虛假元素的氾濫不僅危險,也可能導致權力濫用到瘋狂的境界。當你掌控一個人看到的現實時,也控制了那個人。
註解:
- 我寫這本書時,最流行的 VR 裝置可能是 Snapchat 推出的 Spectacles 目鏡。
——本文摘自《VR萬物論:一窺圍繞虛擬實境之父的誘惑、謊言與真相》,2019 年 11 月,網路與書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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